沙馥（1831-1906）
南樓追憶圖
設色絹本　冊頁十開　一八六八年作
每幅28.2 x 18.7 cm. (11 ¹⁄₈ x 7 ³⁄₈ in.)
題識：
1. 鈐印：沙馥
餘音䙚䙚。己巳（1869年）春將赴濮陽，倚裝書此。祖詒敬題。
鈐印：子䋚
書法對題：意托毫端揮灑之，旁通藝術更搜奇。惟餘兩事難忘卻，未解絲桐與布棋。
餘音䙚䙚度輕風，一縷游絲颺碧空。此日妙靈成證果，埽花真箇在瑤宮。
嫩涼時節是秋宵，引鳳聲高破寂寥。百尺樓頭沈萬籟，滿天明月一枝蕭。
君雅愛琴棋，俱未得指授。月明之夜輒攜尺八洞簫奏埽花一曲。曲終餘音䙚䙚，飄然有天際真人想。今夏乩示云：君本妙靈宮侍女，謫降期滿，仍歸本位，果耶否耶？藉以塞悲，亦柳河東之義爾。
2. 鈐印：沙馥
蓋篋雲煙。己巳（1869年）試燈風裏，子翼書。
鈐印：冷銕
書法對題：畫蘭墨蘸硯池酣，筆仿停雲意夙諳。滿紙生香才寫畢，有人擊賞勝於藍。
報平安室綠筠稠，讀畫焚香足解愁。展卷雲煙心賞處，寫生花鳥是南樓。
南樓老人花鳥冊亦舅氏所贈。辛亥（1851年）秋日摹文待詔墨蘭扇，墨瀋未乾，而婦兄蓮客適至，擊賞不已。今藍本尚存，而摹本不知流轉何所。偶一思之恍然在目。
3. 鈐印：沙馥
挑燈課婢。子翼。
鈐印：祖詒
書法對題：閨中繡罷夕陽遲，喜有雙鬟解問奇。手寫紅牋親口授，西窓人靜上燈時。
不解吹篪感伏羌，不教賦誦魯靈光。課伊略識之無字，付與圖書替檢藏。
吚唔四壁和吟蟲，點畫烏焉記不同。侍座有時逢薄怒，夜闌頭觸畫屏風。
此余舊題課婢圖句也。稍易數字重書一過。
4. 鈐印：沙馥
妝檯畫具。祖詒書。
鈐印：子翼
書法對題：銅斗鎔膠曲柄持，瓷甌瑩潔似凝脂。渭陽更贈梅花硯，腕底香生染翰時。
小婢研鉛侍綺寮，畫梅替與拂生綃。料應要寫如盤月，早遞螺杯照樣描。
梅花硯，朗軒舅氏所贈。宣窑筆洗於市肆得之，君又自出新意，鑄抝柄銅斗，置爐火溶膠。次章所詠亦實事也。追摹斯圖，曷勝人琴俱杳之慨。
5. 鈐印：沙馥
一壺香茗。祖詒署。
鈐印：銕男
花落輕煙颺，春風小苑東。掬泉烹翠茗，活火竹爐紅。垂簾當永晝，忽聽瓶笙奏。大扇莫輕搖，爐邊覘火候。對景自臨摹，一花兼一壺。閒情託繪事，自署茗香圖。
春秋佳日，汲玉蟹泉，煮密雲團，別饒風味，兼置煖壺一具，可終日不寒。曾寫一壺香茗圖以識逸興。
6. 鈐印：沙馥
青囊秘籍。祖詒。
鈐印：更名祖詒
書法對題：星學鈎探造化奇，試占晴雨勝龜蓍。三吳分野精推步，沈括璣衡授女兒。（庭授江南天星表一編）
日者家言萬卷儲，五行推測有乘除。獨探郭璞青囊秘，不是人間習見書。
象緯紛羅燦九天，方圓勾股費精研。疏燈分照書牕下，時誦元機賦一篇。
星命之學亦由庭授，燈下常誦元機賦。檢日預知晴雨，為人推甲子亦時中。余素不解藝術家言，悼亡後篋笥塵封不復啟視，既遭兵燹，無有存矣。
7. 鈐印：沙馥
蘭閨清供。子翼詒倚裝書時將赴銅山，匆匆益不成字。
鈐印：祖詒、詠樓
書法對題：安排小閣寄閒情，自署蓬壺水樣清。瓶浸花枝爐䙚篆，一簾香氣不分明。
博山妙製運機環，暖撥鑪灰靜掩關。手爇㫋檀薰畫卷，心香一瓣屬衡山。
采向東籬菊未殘，插時商略合宜難。供花卻比簪花好，秋水涵香耐久看。
右繪瓶花一菊為壽客，可供久玩。金鑪香盒各一，觸目依然，如生報平安室時也。
8. 鈐印：沙馥
南軒賞梅。
鈐印：祖詒
書法對題：老親愛繪事，笑語指南枝。對景能摹否，抽毫盍寫之。天然留粉本，造化是吾師。揮灑生花筆，承歡膝下時。
甲寅春侍。先君子坐南軒庭有紅梅一株，爛如雲錦。君為花寫照，神韻逼真。曾未逾年，人事頓殊。余有南軒感舊詩四章，茲錄其一。
9. 鈐印：沙馥
鏡奩剩粉。
鈐印：祖詒
書法對題：壬子競渡日，晨起理花鈿。戚里遣女奴，迫促索畫扇。停信待揮毫。不及墨磨硯，奩中拈脂粉。點筆冰紈艷，如得右軍書。握扇大歡忭，俯仰迹己陳。韶華倐如電，破鏡悲仳離。賸粉棄塵坌，故扇喜珠還。如索微時剱。
壬子春觀競渡日，戚里以紈扇索畫，停信待返，即拈奩中脂粉，寫紅梅翠竹，俄頃立就，昨歲索歸，故扇藏弆篋，衍他日付兒曹，為張敷之緘錄可已。
10. 戊辰（1868年）初夏，沙馥製。
鈐印：山春
臨池逸興。
鈐印：阿士
書法對題：揮毫一樣運靈心，波磔難工愧不禁。絕少題詞留尺幅，慢猜點墨惜如金。
奩鏡纔收楮墨陳，烏皮小几倚清晨。憑他畫債頻催索，且自拈毫寫洛神。
寫生未了寫烏絲，忙煞紅牙筆一枝。阿姊多情憐腕弱，綠窗頻勸罷臨池。
君專意寫生而書法遜之。來歸後，見余所藏王大令玉版帖，日寫一通，或勸其少止，則曰：落筆塗鴉，殊令畫圖減色為恨耳。芝生甫識。
鈐印：芝生父
同治庚午（1870年）閨月，翰芬女士屈家琇書。
鈐印：家琇、翰芬
楊沂孫（1818-1881）題引首：南樓追憶圖。芝生尊兄大人屬，楊沂孫題。
鈐印：楊沂孫印、歷劫不䃺
柔生夫人小影。屈家琇題。
鈐印：家琇、翰芬
對題：室人沈孺人小傳。
孺人名秉儀，字柔生，又字茞厓，小竹舅氏三女，吾母沈太宜人嫡姪也。幼讀《毛詩》、《戴禮》，過目成誦。舅氏故善畫，孺人姊妹濡染既久，咸得其傳。伯姊吉生工寫菊，季妹雪生亦工花卉。孺人寫蘭竹兼畫米家山水，潑墨淋漓，一洗閨閣纖麗之習。年十七母徐太孺人寢疾，孺人待視，惟僅不交睫者，逾月卒不起。是年冬，季妹亦卒，哀感交縈，遂成肝疾。沈太宜人愛孺人淑慧，年末笄即為予定聘。及來歸，太宜人已不在堂，事吾父與生母鄧太孺人，咸克盡禮。孺人仲姊，適予從兄湘漁，昕夕聚晤如在室時，埽除一室，顏曰報平安。戚䣊索畫者，奩具旁縑素山積，孺人磨麋隃操不律，俄頃輒了數十幅。舅氏嘗以巨幛，命作六根清淨圖。孺人寫竹六竿，如龍門之桐，百尺無枝而蒼勁獨絕。癸丑（1853）冬得臚脹疾，毉禱萬方不愈。明年夏吾父棄養，孺人爵踊盡哀，體日益瘁，既又患頭風甚劇，卒於乙卯（1855）元宵前一日，年二十有六。孺人於寫生外，宣究勾股及星命之學，檢日卜雨晴無少爽。書學王大令玉版帖，筆致微弱，作畫多不署款。自以未工八法，為生平憾嗟乎！女子有才，固彼蒼之所忌耶？抑何摧折之，惟恐不速耶？然難為少女有文明之象。女子之有才藝，宜也。乃豐於才者，往往嗇於年。雖然有才以留其名，與老死而名磨者，果何如耶？彼蒼之不輕畀予者，固在此不在彼也。前明吳江午夢堂葉氏女子，俱有才，俱早夭。孺人姊妹復不永年，人謂與午夢堂相髣髴云。屈家琇書。
鈐印：家琇、翰芬、芝生所作
鑑藏印：高羅佩藏
題跋：南樓追憶圖序。同里錢祿泰譔。
自昔媧皇錬石，難填離恨之天。玉女散花每現優曇之影，念流芳之已歇，望朙月兮孤懸，有不黯然而悲，惓懷不已。況乎才兼三絕，品擅雙清，林下流風，粲濟尼之妙舌。竹牕授學，奉老可為畫師，靜好聽鳴琴，三終揚其芳美，同心賡采蘭，一什絜爾晨羞。數載良緣，夙生慧業，何圖好夢，倏已成空。惜哉佳人真難再得。劉隨州之鏡匳絃柱，那不心摧。潘騎省之遺挂空牀，能無淚下。芝生中翰，鬱埋香之餘，焯發傷往之深情，明誠為詞女之夫，悽吟欲絕，武功為詩人之選，結轖尤多，乃繪斯圖，綴以題識，用示賤予，屬為弁言。竊維劉家三妹，但說能文，蘇氏若蘭衹工織錦，衛茂漪作簪花妙格，鮑令暉稱賦茗，清才不過濡染一端，早已香名四映，若柔生夫人，夢鸖徵祥，翩鴻比態，人疑弄玉，吹出簫聲，家似浣花畫成棋局。寫洛神之賦，落紙煙霏，課鄭婢之詩，挑燈夜讀、青囊兩卷，傳自鯉庭。茶經一編，揀餘鳳爪，靡不殫精研慮，選勝摉奇，而且小米雲山墨戲，則天真發露。孟堅蘭石白描，亦雅淡多姿，活色生香。愛梅花而寫照，殘膏賸粉，想妙筆之通靈，韻事千秋，畫家一席所惜。銅瓶水冷，未沾甘露楊枝，香夢宵空。徒采延年黃菊。六根清淨，結習應忘，三島游翱，真靈早證，挹遺芬於藎篋，難期謝女魂歸，添佳䛡於幽閨，彌見子荊情重。
光緒四年歲次戊寅（1878年）春三月中澣，福奎湘漁甫書。
布袋簽條：南樓追憶圖。光緒乙未（1895年）季春，左芬題。
鈐印：蔡棋